编者按:在民营企业中,有这样一批创业者或守业者,他们留过洋、学历高、理念新、有闯劲。他们的上一辈曾在经济发展的大潮中闯出一片天地,而现在,他们有的“子承父业”,在守业中创新,有的则选择其他赛道创业。成长在与父辈完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他们不断撕掉标签,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在这场创业和守业的接力中用实力证明自己。为此,时代财经推出“创二代破壁记”专题,记录和见证这股成长中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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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在21岁本科毕业那年,拒绝走上既定轨道的何猷君曾与家中长辈约定:“如果我28岁时创业还不成功,就回去帮你。”
他是“赌王”何鸿燊四房太太的儿子,父辈积攒下来的财富是一个“天文数字”。如果没有野心,在家族的荫庇下,何猷君也可以轻松地过完这一生。
但何猷君拒绝这样生活。从小到大,这位95后年轻人一直在跟“回家继承家业”的命运赛跑,在豪门血脉之外,创造属于自己的人生。
他一度在拒绝家族资助的情况下开启创业,并逐渐找准方向。2019年,何猷君拿下1.2亿元A轮融资,打破电竞俱乐部单笔融资最高纪录;2020年,完成对老牌电竞俱乐部武汉eStar的并购,促成中国电竞市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合并;2023年1月,完成了对瑞典电竞俱乐部NIP的并购,这也是全球电竞赛道完成的最大跨国并购之一。
今年,是何猷君与长辈“7年之约”兑现的节点。从眼下的结果来看,何猷君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事业。
由他一手创立的星竞威武已经是一家颇具体量的全球性综合数字体育集团:在国内拥有武汉、深圳双城双主场,业务覆盖瑞典斯德哥尔摩、巴西圣保罗等更广泛的国家和地区。
但故事并不会到这里结束,更大的挑战正在等待着他。放眼整个电竞行业,除头部的游戏厂商外,产业中下游都面临着盈利的困境。特别是对于主要依靠厂商赞助和比赛奖金,盈利模式比较单一的电竞俱乐部而言,自我造血并不容易。
在资本市场对电竞的狂热平息之后,何猷君还得直面创业的残酷。
不做“富二代”
何猷君始终在有意地拒斥着“富二代”这个标签。
在读书的时候,何猷君更希望外界注意到他的努力,而不是他的出身。读小学时,何猷君成绩始终在前三名,还曾两度在“世界数学竞赛”中获奖,“赌王”何鸿燊曾作为嘉宾亲自给儿子颁奖。
到了大学校园,何猷君对自己的要求没有放松。他在大二集中修了八门课,相比一般的学生的四门多了一倍。正常要读4年的本科课程,何猷君只用3年就修完全部学分,在21岁那年顺利从麻省理工毕业。
如果说学生时代何猷君依靠成绩证明自己,那么在毕业后,他更是刻意地与家族拉开了距离。他不仅拒绝了其母梁安琪安排的顶级投行之路,毅然决然地选择回国创业,更是将自己回国的第一站选在了上海,而非更熟悉的港澳。
在上海创办游戏公司时,何猷君还曾一度拒绝搬至父母名下的场地节省租金,坚持挤在一间5平方米、月租金四五千元的办公室里,搭地铁、吃快餐,艰苦创业。
决绝的姿态,或许源自对证明自己的渴望。出生于1995年的何猷君,以“赌王”之子的身份为外界所熟知。这一独特的身份给予了他常人无法想象的人脉、资源和机会。但同时,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注定生活在父辈的荣光与阴影之下,成功也容易被外界视为理所当然。
在接受《商界》杂志采访的时候,何猷君对媒体直言道:“我不希望大家只把我当成一个‘富二代’,看不到我的努力。”
类似的故事曾多次发生。2007年,何猷君在针对国际学生的中学会考IGCSE中取得十科全A+的成绩,考上了英国著名的温彻斯特公学,却被外界指责是“靠家里给学校捐款才混进去”。
为摆脱这样的质疑,在申请大学的时候,何猷君决定把麻省理工、剑桥、耶鲁、斯坦福等一众知名学府的入学资格都收入囊中。事后他对外表示:“我家总不可能给这么多学校都捐个图书馆吧。”
拒绝家中的安排回国创业,或许也是同样的逻辑。从这个角度来看,没有遵循家族既定道路的何猷君,一直以来目标只有一个:摘掉“赌王”父亲附加于他的身份标签,成为何猷君自己。
结缘电竞
电竞并非何猷君最初的创业方向。回到上海之后,何猷君先后布局了多类相互独立的企业,订单服务、人工智能、AR和游戏,每一个都是当时市场上大热的方向,电竞不过是其中之一。
有媒体曾将何猷君的创业历程形容为一种投资人式的创业法,这位20来岁的年轻人似乎来不及一个一个试错,只能通过扩大分母,提高命中率。
这背后,是急切的7年之约。在21岁毕业那年,何猷君曾与家中长辈约定,如果到28岁仍未能创业成功,他就回到家中帮忙打理生意。
创业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游戏。头两年,何猷君绝大部分创业项目都没能激起什么水花。很长一段时间内,外界对何猷君的印象仍停留在富二代、《最强大脑》高智商选手等标签之上。相比创业者,他更像是一个大众偶像。
转机发生在2018年。何猷君在深圳成立了自己的电竞俱乐部V5。他曾在接受《福布斯》杂志采访时回忆起自己与电竞事业结缘的那个时刻:当时他正在网络上观看英超的一场重要赛事,却惊讶地发现直播页面上的弹幕竟然都在谈论另一场电竞比赛。
“这对我的冲击实在很大,我一下子难以理解为什么大家会在如此重要的足球盛宴上开小差。可我后来一想,这也许是一个趋势,这就是现在年轻人喜欢的东西。”
在何猷君加入电竞行业之时,这里早已山头林立。V5最开始只能栖身在《绝地求生:刺激战场》这类新游戏的赛事之上,和当时其他运营多年的老牌俱乐部相比,没有太多优势。
但在困境之中,何猷君成功抓住了一次翻身机会。这一年,何猷君整合自己所有的资源与人脉。联系所有存在合作可能性的公司,从一众老牌俱乐部、实力雄厚的资本方手中抢下当年LPL联赛唯一一个开放竞标的席位,成为16家能够参与联赛的电竞俱乐部之一。
这是一张通向全球最具价值电竞联赛的门票,电竞因此成为何猷君一众创业项目之中最出彩、最富潜力的那个。赌王四子的电竞大业自此拉开序幕。
上市野心
2019年,手握LPL宝贵席位的何猷君成功斩获1.2亿元的A轮融资,打破当时电竞俱乐部单笔融资最高纪录。
但对此时已经24岁的何猷君来说,时间愈发紧迫,“7年之约”已经过去了一半时间。何猷君在拿到融资后即刻寻找可以并购的标的,尝试用资本杠杆的优势跑马圈地,跻身一线阵营。
2020年,何猷君用一场5分钟的视频会议,推动V5与武汉老牌电竞俱乐部eStar换股合并,成立星竞威武集团。“我和对方只通过5分钟的视频聊天便一拍即合。我们的频率、思维模式、愿景十分吻合,且性格都很直率,所以这么大的事一个视频就搞定了。”何猷君事后回忆说到。
这是中国电竞市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合并,星竞威武借此一跃成为国内唯一一家坐拥LPL和KPL两大顶级联赛主场的电竞公司。
但何猷君仍不满足。在电竞这条赛道上,他有着更大的野心。完成对武汉eStar的并购之后,何猷君迅速将目光移向海外。
今年1月,星竞威武宣布以股权置换的方式完成了对瑞典老牌电竞俱乐部NIP的并购,这是全球电竞行业迄今为止完成过的规模最大的跨国并购之一。星竞威武因此成为一家业务覆盖中国、欧洲、南美等多个市场的全球性综合数字体育集团。
连续完成两次大规模并购的豪赌背后,是何猷君对整个电竞产业未来的期许。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曾用“高×宽”的公式推导电竞行业的未来:一方面。就像每一个投身电竞事业的年轻人那样,何猷君认为优秀的电竞俱乐部,在未来一定能达到传统体育大型俱乐部的高度。如很多NBA球队、英超球队都有超10亿美元市值。
与此同时,何猷君相信,电竞将变成年轻一代的生活方式,电竞俱乐部将变成IP孵化器,电竞选手将变成新的明星。这“3变”能够延伸出更宽广的纵深,借助互联网的边际效应,给这些IP带来爆炸性增长的想象力。
“电竞的用户群规模已经赶上了篮球、足球这样的大类运动,但电竞俱乐部的估值和传统体育俱乐部的估值相差很远,在目前的商业模式上,依然有很大的增长空间。”在接受经济观察报采访时,何猷君曾如此表示。
而为了抵达远方,星竞威武还需要海量资本的支持。何猷君正计划带领这家全球性的电竞俱乐部登陆资本市场。2022年下半年,星竞威武曾对外透露,公司正在接受上市前的最后一轮融资,金额达数千万美元,并预计将于2023年上半年上市。
如果上市成功,星竞威武将成为国内首家以电竞俱乐部为主营业务的上市公司。不过截至发稿前,星竞威武的上市未有相关进展披露,星竞威武方面对于上市进程这一问题亦未对时代财经作出答复。
乘着波浪往前走
在何猷君的野心背后,当下中国电竞行业的市场环境并不乐观。
《2022年中国电子竞技产业报告》数据显示,2022年中国电竞产业收入1445.03亿元,同比下降14.01%,为5年来首次下降。
而就在这1445.03亿元收入中,还有81.52%是游戏本身的收入,有15.28%是电竞内容直播收入。真正与电竞赛事相关的收入仅有19.07亿元,占比1.32%,与电竞俱乐部相关的收入仅有18.06亿元,占比1.25%。
电竞行业收入的失衡,从某种程度上说明目前中国电竞产业的开发程度仍在低位,尚未形成完整的、可循环的生态闭环。放眼整个行业,除上游的头部游戏厂商外,产业中下游都面临着商业上的困境。
2022年1月31日,国内最大的电竞运营商英雄体育向港交所提交了招股书。数据显示,2019年、2020年以及2021年前九个月,英雄体育分别录得净利润3077.4万元,净亏损5.96亿元和净亏损13.64亿元,亏损逐年扩大。同年8月,英雄体育招股书显示失效,至今未有更新。
头部赛事运营商尚且如此,一众电竞俱乐部的生存情况更是难言乐观。WE电子竞技俱乐部的创始人ZAX曾公开表示,中国的电竞俱乐部根本不赚钱。目前行业的商业模式并不清晰,俱乐部收入很大程度上受到比赛的影响,但是比赛成绩极度不可控,一次失利就有可能导致俱乐部面临生死存亡的压力。
借助资本迅速地实现规模扩张,是何猷君对这一问题给出的解法。他曾向媒体表示,通过规模化运作,星竞威武可以覆盖更多的游戏赛道,获得更多的赛事分成,同时也可以通过多赛道形成更强的品牌效应,更稳定地获得赞助商的支持。
但上述解法并不是唯一答案。游戏分析师张书乐接受时代财经采访表示,电竞俱乐部应向产业下游倾斜,去参与到电竞相关周边的推广、研发等过程中,扩大营收的可能性。
相应的,一众电竞俱乐部都在尝试新的变现方法。如电竞俱乐部EDG就在尝试跨界地产,投资100亿元打造集电竞场馆、电竞酒店、购物中心于一体的商业综合体。
星竞威武也不例外。公开资料显示,星竞威武已经孵化了赛事活动品牌红鲤文化、大威翔龙,承办第三届王者荣耀全国大赛总决赛、KPL职业联赛等百余场赛事活动;并涉足MCN领域,累计签约主播超万名,覆盖斗鱼、虎牙以及抖音等主流直播平台,全网粉丝量超过2亿。
商业化尝试的种子刚刚种下,最终能否长成参天大树还有待时间的检验。在接受经济观察报采访时,何猷君曾指出,电竞的经营,就像是乘着增长的波浪往前走,这个波浪是人数极为庞大的电竞爱好者,一定能够孵化出更优秀的商业模式。
“对电竞俱乐部的经营者来说,真正考验就是能不能维持公司的健康发展,并在波浪中找到那些机遇。”